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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说四十二章经

四十二章经讲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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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四十二章经讲录

  太虚大师讲述

  十五年六月在北平社稷坛

  周少如、黄适园、王尚菩、骆馨吾合记,罗庸编

  悬论

  甲一 总起分

  甲二 正说分

  甲三 统结分

  悬论

  一、明胜义

  四十二章经者,是中土翻译佛典之笫一部。论其胜义,盖有四端:一、辞最简驯,二、义最精富,三、胪者古真,四、传最平易。

  甲、辞最简驯 此经于诸经中文辞最为约易。以佛教初入中土,译者希以简括之文字摄多量之义蕴,故每章字句力求简寡;拟于儒家之论语,道家之老子。文章气息因之雅驯,异于后世直译诸经。

  乙、义最精富 此复分二:一者事,二者理。事者,此经首章即记世尊成道说法前后事迹,故可作释迦本行记读。理者,四十二章包括大小乘一切教义无所不摄,即此可知法要,无待外求,恐复无征,试寻章旨。四十二章中,前三章为三乘共教行果,以了脱生死为本。所谓三乘者:一、声闻乘,二、缘觉乘,三、菩萨乘。此三乘中有共通者,皆以出家为因,了脱生死为果,是三乘共教行果义。第四章至第八章明世出世间善恶因果义,是五乘善恶通义。依上二义,世出世间一切法,皆已摄入无遗。第九章起至三十八章明大乘不共胜行,六度万行咸所包括。以是义故,此经虽略间小乘教义,仍以明大乘义者为多,而为一切佛法之总持也。次三章总明教、理、行,明是教当信,是理当解,是行当修。末一章总结,明以佛智慧遍观世出世间一切诸法。依上所说,凡三藏十二部义及后世古德方便宣说诸义,皆不离此经,义之精富可知。

  丙、胪者古真 最古者,此经是佛教东来第一法宝,后世经论译名多自此出,如四谛*轮、无为法等,其名词义蕴之精,后世译家不能逾越。

  最真者,复分二科说之:一、明由来,二、辨疑惑。

  明由来者,此经署后汉迦叶摩腾、竺法兰同译。后汉者,对西汉之为刖汉而言,即东汉也。迦叶是姓,摩腾是名;竺是姓,法兰是名;是天竺之二法师。汉明帝永平三年,帝梦金人长丈六尺飞来殿庭。咨于傅毅,始遣蔡嗮 等至印度访求佛典;遇迦叶及竺法兰,用白马驮经,以永平十年至洛阳,建白马寺,翻译经典;当时所译第一部经,即此四十二章经也。中印交通虽已久,而佛教入于中国,以帝王躬亲倡率,则自此经始,渊源甚明。

  辨疑惑者,此经既为最古译本,与后世经论形式上遂多差异,故后人每致疑于此经之非真。其所持论据,约有三事:一者,六朝经论目录,于此经有载有不载,其翻译历史及授受源流不详,一般人遂以来源不明疑之,此一派也。二者,此经文为意译,与后世直译不同,盖本为模仿经书而作,后人或疑其文体不类,遂疑其非真,此又一派也。三者,握沮经文皆有序分,先明说经时地,后出请问之人;而此经于发起因缘及请问人皆所阙略,故或以形式有殊而疑其伪,此又一派也。

  其实此三点皆不足疑。第一派系考古家,泥于名相之言。佛教初入中国,尚未昌盛,本无精密之佛教史,然六朝经论目录虽或未载,而唐代目录即已著录;或一时失录,或传钞漏略,均未可知!故不能以经录或未收入,即疑其伪。第二派亦系执后世见解以衡古经。佛经本有意译、直译两种,初译时、意译若其不畅,直译苦其不达,至唐始渐免此病。此经为初次译本,纯为意译,故与后世直译不同。复次、后世译经大半奉诏设场,有主译之人,有同译之人,名辞文体皆有定程;而当译此经时,人数简少,译者不必尽通梵文,由摩腾等口授经义,译者笔之;故祗传经义,而文法仍是东汉儒家文法。故执文字以疑此经者,非唯不只难此经,反可由其文体,证明其出于东汉人手也。第三派亦不足为据。盖当时佛教初来,欲一般人通达佛法大意,故不整译一部经论,而唯就各部经论摘译要义,故为分段科条而非整部。

  或又疑:既是辑录,即不应混题经名;其实此经虽非佛一次所说,而辑录之言皆唯经语,唯是佛说,非摩腾义,故仍不害其为经。第形式不同,为传译之权宜方便而已。

  丁、传最平易 依上三胜,传诵自易。且诸经皆有序分,明时、明地,出乞请人,讲者听者皆费日力。此经开端即出经义,最为直捷了当,异乎余经。

  依上四义,文简、义富、书古、传洁,故不但研大法者味其精蕴,即读古书者亦可资其讽咏;文字又少,即作学校课本亦佳。

  二、释经题

  ‘四十二章\’者,一经之别目;以此经分段为义,有四十二段故。‘经\’者,梵语修多罗,此云契经,凡佛所说真理皆可曰经。经又训为常,以所说为常法故。此经以四十二段经文,摄佛说一切因果大义,故名四十二章经。

  释经

  甲一、总起分

  世尊成道已,作是思惟:离欲寂静是最为胜;住大禅定降诸魔道。于鹿野苑中转四谛*轮,度憍陈如等五人而证道果。复有比丘所言说诸疑,求佛进止;世尊教敕一一开悟,合掌敬诺而顺尊敕。

  佛经例分三大部分:一、序分,二、正宗分,三、流通分。此总起分即序分,兹先解名句,次疏意义。世尊者对佛之尊称。世者、有有情世间、器世间二义;诸有灵性知觉之类为有情世间,其为此诸类所依止者为器世间;以佛为诸世间之所尊,故名世尊。世尊、为梵语薄伽梵六义中之尊贵义。又世尊为称诸佛之公名,一切诸佛均可称为世尊,并非一佛专称;但在经文此处,则专指本娑婆世界教主释迦牟尼也。释迦牟尼之应化身,在本世界以净饭王为父,以摩耶夫人为母,十九出家,三十成道者。所谓成道,即成无上正遍觉之义。佛陀是觉者义,别乎邪谬觉名正觉;别乎不遍名正遍觉;又为一切诸有觉者之所不能及,故名无上正遍觉;圆成此觉,即成道义。

  以下,释成佛后佛之心境。离欲者,无所贪欲,谓并微细之欲求而无之。在菩萨功行未满之时,仍不免有所希求有所愿欲,有所希欲则心有倾向而有所动摇,至成佛后心量圆满更无可欲,于是其精神界寂静安隐至于极度,是即涅槃圆寂之义。此大圆寂为最究竟,故曰最胜。禅,梵语曰禅那,静虑之义,亦即静定思惟之义;大学所谓定后能静、能安、能虑之静虑也。静虑亦同佛典所称定慧,静即定,虑即慧。定慧相应故其心光明寂静,发大能力,神通辩才无不具足,遍能降伏诸魔道也。魔者,杀害之义;谓杀害修道者,凡邪僻匪人以种种方法损害正人之道德者,皆魔类也。在佛典中则谓破坏修定慧者为魔,如七情六欲及诸恶友扰浊其心者皆谓之魔。又有天魔、鬼神魔等。成佛之时其心寂照,凡一切妨道害德之魔事举不能复现于其心境中,故曰降诸魔道。以上,表显佛内心精神界之真相也。

  以下讲佛表现人世说法度人之事。佛最初在鹿野苑──在昔印度波罗奈国中,说苦集灭道之四谛法,即名初转*轮。谛者,真理实义之谓。一、苦谛,谓凡有漏业报皆苦;二、集谛,言一切苦由烦恼业所集,自作自受,非天神等之所予也;三、灭谛,言一切苦皆可灭去而解脱之;四、道谛,谓灭苦断集之修道方法,即灭苦之道也。轮喻可转之义,谓佛之说法能以佛心中所悟四谛胜义,转输于众生之心识中,并能使已闻佛法者更转输于未闻者之心识中,如车轮之转而不息,故曰转*轮也。外道修行法中,往往以运气为转*轮者,非是。法华经谓:此是苦,此是集,此是灭,此是道;更进而为如何知苦,如何断集,如何修灭,如何证道;及已知苦,已断集,已修灭,已证道之三重;亦名为三转四谛*轮。憍陈如,为五人之一姓也;义言火器;旧为婆罗门,奉火为姓。佛出家之始,此五人为净饭王所派遣,令其寻佛回家,后乃随佛出家修行,故此时先得闻法而受度脱成阿罗汉,了脱生死遂证涅槃之道果。证者,由实地修行至亲领其境之谓,有证明、证成二义:如于四谛法现量了知,是即证明之义;因复修习而得四果,是即证成之义。佛成道后,惟以说法度人为事,故诸徒众有疑未决,求佛开示是处非处,是处则进,非处则止。教者教诲,敕者训敕。闻法者心开觉悟,各皆身心恭敬领受也。此段将释迦牟尼佛自觉觉他之心量事业,悉皆表显,读者当由是生信求解而起行也。

  今更以四重明意义:诸经记佛初成道,或三七日、或一七日、或七七日之时期中,佛住甚深禅定为受用无上正遍觉法乐之时期,是即本段离欲住大禅定等义。在此妙定之中,十方诸佛菩萨同受法乐,集大法会说诸甚深经典,名曰不动寂场而遍诸处,凡夫不能见之,以为佛只入于甚深禅定而已,其实华严大毗卢经等诸大法会,皆即在此禅定中矣。在鹿野苑说四谛法为四阿含等。说法时为诸比丘咨决所疑,一一开悟,即为诸部方等大乘及般若法华涅槃等之说法。此为一化始终释也。又:作是思惟五句,为自利果满。于鹿野苑中转四谛*轮,为利他果满。此为二利果满释也。又、离欲寂静为断德,住大禅定为智德,说法度人为恩德,此为三德成就释也。又、离欲寂静为法性身,住大禅定为自受用身,转法度众为他受用身及应化身,此为四身圆具释也。

  用以上四重以观察于佛,则佛之全体大用明。近有日本人作一论曰‘佛身论\’,都十万言,皆不能出四十二章经第一段意义之范围也。

  甲二、正说分

  乙一、三乘共教行果

  丙一、证出世果

  佛言:辞亲出家,识心达本,解无为法,名曰沙门。常行二百五十戒、进止清净,为四真道行成阿罗汉。阿罗汉者,能飞行变化,旷劫寿命,住动天地。次为阿那含,阿那含者,寿终灵神上十九天证阿罗汉。次为斯陀含,斯陀含者,一上一还即得阿罗汉。次为须陀洹,须陀洹者,七死七生便证阿罗汉。爱欲断者,如四肢断,不复用之。(第一章)

  先明三乘共教行果:声闻、缘觉、菩萨,为三乘。共者,通教义。菩萨乘中包前二乘,而前二乘不能包菩萨乘义。共教中有所修之行,所证之果,故曰三乘共教行果。向来依天台宗讲法,此三乘共教,是藏通别圆中之通教义。三乘同证生空无为,钝根依证偏真涅槃,利根亦可进悟中道。

  沙门是梵语,此土谓出家修行者。印度并不专指佛教徒,凡出家修行者皆曰沙门;此中沙门则专指依佛法出家修行者。此有二义:一、积极勤修戒定慧,二、消极息灭贪嗔痴,故沙门亦译曰勤息。息灭贪嗔痴即断烦恼,烦恼既断则了生死,然此非勤修戒定慧不为功,故先必辞亲出家。辞亲有二义:一、奉父母之命,或得其许可;二、辞离亲族以断缠累。又家者,该家族财产而言;出家者,辞别家族舍离财产也。然深言之,出家须出三界之家,远离六道,永脱生死;众生无始流转诸趣,认三界以为家,常受有漏业报,故法华喻三界为火宅、为牢狱。深义出家,须出三界始为究竟。是故欲得沙门果须习出家行,故须识心达本解无为法。虽辞亲出家而不能识心达本,不得为沙门。所谓识心者,识自心源;达本者,达佛深理。识心达本亦即明心见性之谓。盖心为万法之王,生死轮回惟由心造,故心能变化一切,造作一切,领受一切;如心不觉,则心不能作主随业流转,故必识心达本乃能转一切业而自作主。世出世间一切诸法皆因缘生,而因皆由心之活动造作而成;盖心能藏万法,而万法互为增上即是缘。所谓明心者,即明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;故修佛法者须识自心。达本者,谓了达本来面目,即一切法本来如此之真实相,所谓诸法实相。诸法皆因缘生而无实体,如一团体,其活动并无一自体,故其体性是空;诸法性空,空性即诸法本来如此之真实相,能通达此,是曰达本。能识心者,即达因缘生俗谛义;达本者,即达无性空真谛义。不但菩萨须悟此义,即二乘亦须知此义。无为法有二义;一、即一切因缘生法以无自性故其性本空;此空性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,一切法性无所生灭、无所作为,此本性涅槃之无为法义。二、识性空故,一切烦恼生死皆可解脱。须依识心达本所生之慧,息灭烦恼,以烦恼灭故业灭,业灭故即了生死得常住涅槃,即无为法。此果上所证无为法之义,能达此者是曰沙门;由修行而得胜果者,曰沙门果。故阿罗汉等四果,亦曰四沙门果。

  二百五十戒,谓增上戒学,即比丘戒。比丘、梵语,此云乞士,乞世人资生故。此二百五十戒为出家人法律,在家人则持五戒、十戒等简单之戒。进止清净,即由戒生定,戒有止恶作善之两方面,恶止善行,以无过故心则安乐,心安乐故则得静定。四真道行,即四谛行。一、观有漏皆苦,二、观烦恼业集,三、观择灭诸苦,四、观灭苦修道,能修此四谛观即可生慧。又、四真道行亦即四念处:一、观有漏皆苦,二、观诸有为法皆无常,三、观诸法无我,四、观三界依正皆不净,此皆慧行。由此三无漏学,现证无为法性,可断分别所起烦恼;由此增进尽断烦恼,则可得成阿罗汉果。

  阿罗汉、梵语,此土曰应。依法华论释,应有十九种义,简为三种:一、应已永断烦恼结故,二、应不复受后有生故,三、应受人天妙供养故。以罗汉已超出三界,及能教授三界人天使发出世修行之心,为人天师及人天福田故。阿罗汉有六神通:一、天眼通,二、天耳通,三、他心通,四、宿命通,五、神境通,六、漏尽通。此中飞行变化,即神境通。变者转变,由此转彼;化者化无为有。上五神通非罗汉亦可有,然不如罗汉神通之大,如鬼神亦有天眼、天耳等通,而漏尽通惟罗汉有之。漏即烦恼别名,喻物不完满而破败;烦恼如贪嗔痴及邪见等,是即众生心中之破败。盖有漏心所造之业,其结果终不能完满,诸业果皆由心生,心未无漏,行果岂能完满?人天业果仍是有漏,小之造业受报,烦恼之火乘时窃发。语云:厝火积薪之下,火未及燃自谓之安;人天福报亦复如是。至阿罗汉始得漏尽,不受三界业报。又阿罗汉始能存殁自如,如愿住世者即以定通持其色身,愿灭度者即以三昧火自焚其驱体是也。佛世时罗汉多如此,如迦叶尊者自愿入定以俟弥勒之出世,以故寿命旷劫,住动天地。罗汉果之前尚有下述三种果位,皆非究竟也。

  阿那含,梵语,此云不还,即第三果。长生‘十九天\’上。依佛法言,三界天共二十八层;欲界六天,由此上至第十九无想天之上,是为五不还天,以生五不还天再不退还为人故,斯陀含,此云一来,死后生天上,复一生再来为人,然后成阿罗汉。须陀洹,此云预流,即预于圣人之流,此与儒家道家所云圣人不同,此言超出人天之圣人,可证阿罗汉故曰预流。七死七生者,七次于人间天上生死往还,其与凡夫不同者,以彼永在人天中修行,永不堕入三恶趣也。

  以上谓之四沙门果,沙门能识心达本,即为须洹陀果,自然七死七生证阿罗汉。证然勇猛精进者,不必七死七生,亦得于一生中修行而证阿罗汉果也。爱欲者,谓于三界中依正果报起有爱著,爱著故生欲,有爱欲故,即当于所爱欲之道中受生死。故生三界六道中者,皆由自心也。余喻可知。

  丙二、修出家行

  佛言:出家沙门者,断欲去爱,识自心源,达佛深理,悟无为法,内无所得,外无所求,心不系道亦不结业,无念无作非修非证,不历诸位而自崇最,名之为道。(第二章)

  第二章、第三章,明出家行。第一章已言辞亲出家,此又言出家者,前章正言出家果,此独明出家行也。此中出家沙门具如前释。欲为五十一种心所有法之一,即五别境中第一欲心所。心所即今恒言心之作用,佛法分心之作用为五十一种,曰五十一心所。欲者希望,希望本通善不善无记,如发菩提心欲了生死及欲止恶行善之欲,此善欲也;由愤恨悭贪等心而生之欲望,则为恶欲;如随业受报任运发生者即无记欲。此中断欲,指恶欲及无记欲言。欲共有五种,因欲界众生有五尘故有五欲,如:眼欲见色,耳欲闻音,鼻欲闻香,舌欲尝味,身欲善触。此种爱欲,平时是无记,然加以邪见憎爱等即成不善欲。人中之欲有五:一、财产,二、色欲,三、荣名,四、饮食,五、睡眠,简称财色名食睡。二种五欲是欲界众生所有不善无记欲,此欲不除禅定不得,终缠欲界。佛说三界中之欲界,即由此欲得名;超出欲界即色界无色界,皆由禅定而成。欲界诸众生欲超出欲界,非断欲不可,故曰断欲。去爱者,爱即爱著,包三界业果。色界以上五尘之欲虽断,然于禅定境界仍有爱著,此禅定心即成贪痴相应不脱烦恼,如得初禅而生爱著即生初禅天,等而上之,直至空无边、识无边、无所有、非非想诸天,亦复如是。故爱是通三界之烦恼,故曰去爱。此中欲与爱二字,欲限欲界,爱通三界。欲是别境欲心所中之一分,爱是根本烦恼中之贪。

  上来所讲二果沙门尚不能断欲,至三果始断欲,故曰离欲地也。大乘不共教以慈悲为本,三乘共教以断欲去爱为本。然大乘慈悲须由断欲去爱而得成,盖不断欲去爱则耳慈悲仍是由我爱推广而生,不能空我故不成无我平等慈悲,故出家沙门须由断欲去爱入手。

  识自心源达佛深理者,心源者即十二因缘起。十二因缘起者:一、无明,二、行,三、识,四、名色,五、六入,六、触,七、受,八、爱、九、取,十、有,十一、生,十二、死。盖生死流转循环无端,人生一切业报皆缘自心无明而起;此言业报,犹握沮言自然。由循业流转于人趣,生所自来,瞢然不知!然无明之心行起灭无常,刹那生灭,流行变动即有识别,熏成识种;识之种子即将来受业报之因,兼含五蕴六入触受诸种;于现识中遇顺生爱,遇逆生嗔,发为三业,由此于前识种加以滋润,即养成受后身业报种子,报尽命终随业受生,循环不息无有穷尽。以此观察心源,则知生死皆由业招,而此业依识种,识种由无明流行所引生,上溯本源皆由无明,故当下即应觉悟此无明之心自求解脱生死,故曰识自心源,亦曰明心。然如何可以识自心源乎?必须有大智观照而后可,故应达佛深理。须知此无明等生死非由神造,非生虚空,非自然有,则诸俗见宗教之说皆破,然后可明诸法是因缘生。以缘生故,诸缘互应,而一心即一切法,一切法不离一心,是故当下一念心性即无障碍法界。凡夫执有我法,皆由自迷心性,其实如幻如梦并无实体,故应达佛深理。佛理既明,常常观照始可渐去无明,故由缘生如幻得明自性本空。然自性本空,非除去缘生幻法始可证明,以缘生如幻故知自性本空,亦由自性本空故知缘生如幻。达此俗真不二之中道理,故曰达佛深理,亦曰见性。

  悟无为法者,诸法自性本空,非证明后始是如此,未悟时亦本来如此,由无为法非新有所得,只须亲证,故曰悟无为法。内无所得外无所求者,无为法须由无分别智亲证,稍有分别此法即成定性之法,不契无性真空法性。盖一切分别之法皆由对待而成,有对待即非普遍之常法;常人思想言说皆由对待而得安立,如言空言无,亦对不空不无而得安立。故须空诸分别始与无为法性相应,故曰内无所得外无所求。以内外皆泯,则所得所求皆不成立故。心不系道亦不结业者,在未证无为法性前,心中系念于道,既曰系道,可证未明无为法性。如已证道,心外尚有何道可系。成唯识论颂曰:“现前立少物,谓是唯识性;以有所得故,非实住唯识”。故亲证时心不系道。亦不结业者,结为烦恼结,见道须陀洹果对治烦恼虽未除尽,而由烦恼所起招生死业即已不起,至四果阿罗汉始断尽于烦恼诸业,故曰亦不结业。──上四句,皆指悟无为法之圣心;凡夫未得如此,虽有禅定神通皆天人鬼神之禅定神通,故佛法最重圣心。

  无念无作非修非证者,言亲证之无为法性。无念者,无迁流之念,以真空法性恒常如是故。无作者,非由造作成,以真空法性本来如是故。非由佛菩萨修行而得,故曰非修。非由修行得证之果,故曰非证。不历诸位者,自佛位到凡夫位,皆以真空法性为真实性,是曰道体。故佛法所谓道体者,须证悟此无为法性非修非证始能通达。

  佛言:剃除须发而为沙门。受道法者,去世资财,乞求取足,日中一食,树下一宿,慎勿再矣!使人愚蔽者,爱与欲也。(第三章)

  此中剃除须发者,言沙门相。受道法以下,言沙门行。去世资财者,以资财为五欲之首故。日中一食,即去食欲;出家,即去色欲;乞求取足,即去名欲;树下一宿,即去睡欲。依佛法三乘共教义,此身本无存在价值,然因借此身以为证道之资,故唯日中一食,树下一宿,取足资生而已。因爱欲能使人愚蔽,故去爱与欲也。佛法中所明义,皆可实践,皆须亲证,能专心精进此行者,谓之比丘行,亦曰头陀行。

  上二章明由出家行而证四果,是三乘共教了脱生死之法故。盖人天乘不能超出生死,必声闻、辟支佛、菩萨始能达此境界。

  乙二、五乘善恶通义

  佛言:众生以十事为善,亦以十事为恶。何等为十?身三,口四,意三。身三者:杀、盗、淫。口四者:两舌、恶口、妄言、绮语。意三者:嫉、恚、痴。如是十事不顺圣道,名十恶行;是恶若止,名十善行耳。(第四章)

  众生有三义:一、众法生义,二、众类生义,三、受众多生死义。十事善恶者。身三、口四、意三。此中先明十恶:身三业者,一杀者,杀生;二盗者,争夺窃取;三淫者,男女非礼之行。口四业者,亦曰语业,以口代表语具故曰口业。一两舌者,搬弄是非;二恶口者,骂詈;三妄言者,不实之语;四绮语者,巧饰之语。意三业者:一嫉者嫉妒,凡事由贪嫉心出皆无好果;二恚者嗔恚,恚之于心犹如毒火,可以伤人;三痴者谓不明事理,佛法使人不痴者,即明理之谓。意之业即烦恼,凡由烦恼出之行为皆颠倒行,故佛悲愍之,使止十恶行十善。然十善有深浅二义,浅之凡欲全成人格,皆须修此十善,深之至第二地菩萨尚有微细不善,至佛始真能行十善也。

  佛言:人有众过而不自悔,顿息其心,罪来赴身,如水归海,渐成深广。若人有过自解知非,改恶行善,罪自消灭;如病得汗,渐有痊损耳。(第五章)

  此章使人忏悔改过。盖有过不改,则过以益过,堕入三涂,故须改过。随文可知。佛法是自由自在者,故曰由心生者还由心灭;是依自心,而非如余宗教之必依他,故最为方便也。

  佛言:恶人闻善,故来挠乱者,汝自禁息,当无嗔责;彼来恶者而自恶之。(第六章)

  平时人不愿为善,常推诿恶人过多,以为为善易于受欺,故不欲为善;佛以此晓之,随文可知。

  佛言:有人闻吾守道,行大仁慈,故致骂佛,佛默不对。骂止,问曰:子以礼从人,其人不纳,礼归子乎?对曰:归矣。佛言:今子骂我,我今不纳,子自持祸归子身矣!犹响应声,影之随形,终无免离,慎勿为恶!(第七章)

  此章由第六章出。守道者守十善之道,下文随文可知。终无免离,慎勿为恶,是此章本意。是故佛非如鬼神之作威福,不过发明因果使人不造恶因而已。故为善不须求佛佑,为恶亦不能求佛救。儒书亦言:‘天作孽犹可违,自作孽不可逭’,此之谓也。

  佛言:恶人害贤者仰天而唾,唾不至天,还从己堕。逆风扬尘,尘不至彼,还坌己身。贤不可毁,祸必灭己。(第八章)

  此章亦由上章出,随文可知。由上所言,浅之可为人中圣贤,深之可证佛果。

  乙三、大乘不共胜行

  丙一、立信愿

  佛言:博文爱道,道必难会;守志奉道,其道甚大。(第九章)

  以下明大乘不共胜行。大乘不共胜行者,不同于声闻、缘觉,故大乘非人、天、二乘所可及。然大乘胜行,虽为人、天、二乘所不能有,而大乘中则有人、天、二乘之法;如造塔然,造第一层不必有二三层,造至二层必有初层,造至三层更必有初二层也。

  前来所讲由身口意有十善恶所成业因,必得善恶业报,如是则通天道。常人以佛为出世法,不知佛亦世间法之正确标准也。此十善法为世间法,亦为出世法之基础。欲行出世间法必先持戒,持戒则修十善行,由修十善而得定则为正定,由得正定而生慧则为正慧,否则或将流为邪定狂慧,故声闻辟支均由持戒而得清净禅智。大乘闻佛法发大菩提心,亦必先修十善而去十恶,修十善则亦去贪嗔痴矣。三乘共教在了生死超出人天,曰出世法。大乘则为世出世法,非世非出世法;不同五趣生死,以不为烦恼业所缠缚故;不同二乘涅槃,以发大悲心住生死故。大悲心者,从同体而发,以人与我本来平等,一切众生皆可究竟安乐。然不有彻底之大觉,不能了法界之真实,则身心日在迷梦中,何能普度众生?故必先有成无上正觉之志,曰菩提心。由大悲菩提心,则愿拯救众生,此大乘心境不同二乘之基础,由此基础则成菩萨。菩即菩提,萨即萨缍,菩提萨缍即觉有情之意。此行似属不易,实则能将平常人爱身爱家之心推之一乡一国,即菩提心;但此心仍是自我之贪痴所起,有所爱执心则不平,不平则不能安然,如能将此心开放至无际,尽虚空众生界皆等于一家一乡,即是大悲菩提心矣。故菩提心非自外求,但将吾人本有之心扩充之而已。常人以心有所障不能尽心之量,故不能发菩提心耳。

  复次、缘生性空之一切法,唯心所现。人仅见人境,天兼见天人,鬼仅见鬼境,虽同在一处而心境各各不同,以人类等五趣众生业报不同故。即菩萨净佛国土,亦不过依众生业报不同之心境,转成佛土清净之心境;故佛之教化众生,使悟迷而去贪嗔痴,如是、则心清净而世界亦即清净。故大乘法非出世、非非出世,即于世间有情心境转成清净,非出此世别求一清净;但亦非非出世,以世间本空故,众生均悟则转成清净,而非复此世间故。故发菩提心者,即就世间行菩萨行。古云:‘佛法在世间,不离世间觉’。菩提心本为度众生而发,如无众生则亦无菩萨行。自觉觉他并不难行,本来众生均可成佛,只以心量不广故不得菩提耳。今人求社会改良,求大家同得安乐,皆属善心。如能悟缘生性空之理,更以大悲心求全世界之安隐,即为菩萨行。但须广大其心,不可有执有碍,倘稍有执碍,便非菩萨,不能成为大觉。──此为菩萨行之大意。

  闻爱道者,博闻世界种种学问 ,固亦求道初步,但众人博闻或漫羡无归,或随所闻一二爱为无上妙道,不能身体力行,故曰道必难会。守志奉道之道,乃无上大觉之道也。志为志愿,即在正确信心中所成坚固之志。吾人因闻法而了知佛法,必知与世间一切之法不同;盖佛法乃从无漏大觉中流出之教法以教化世人者,非世界有漏有蔽之学说可比。欲明其法,必先以信心领受之,因佛法广大,虽博闻深求,但未到成佛时不能完全了知,故必先自信有无上大觉之本心以为求佛基础。由是自信之心而信有无上大觉者已觉悟一切真理,否则研究一切学问胥无意义。信有无上大觉,故我亦可成无上大觉,由此发菩提心而有四宏誓愿,所谓“众生无边誓愿度,烦恼无尽誓愿断,法门无量誓愿学,佛道无上誓愿成”。由信成愿,是谓守志;广修佛之福慧,是谓奉道。如是乃能成一切智,故曰其道甚大。

  丙二、修六度

  丁一、布施

  佛言:睹人施道,助之欢喜,得福甚大。沙门问曰:此福尽乎?佛言:譬如一炬之火,数千百人各以炬来分取,熟食除冥,此炬如故,福亦如之。(第十章)

  睹人施道,即见人行布施之道。自行福大,助人欢喜之福亦大。布施分财施、法施、无畏施。施种种资生之财曰财施,说正法教人曰法施,令人离怖畏曰无畏施。助行布施,如自一炬分然无数炬,其本炬如故;布施者之得助,其本身之福不惟不尽,且增胜矣。

  佛言:饭恶人百不如饭一善人,饭善人千不如饭一持五戒者,饭五戒者万不如饭一须陀洹,饭百万须陀洹不如饭一斯陀含,饭千万斯陀含不如饭一阿那含,饭一亿阿那含不如饭一阿罗汉,饭十亿阿罗汉不如饭一辟支佛,饭百亿辟支佛不如饭一三世诸佛,饭千亿三世诸佛不如饭一无念无住无修无证之者。(第十一章)

  布施供养,福田有三:一、悲田,以悲悯众生故;二、恩田,以报恩故;三、敬田,以恭敬有德故。此依敬田,则饭恶人百不如饭一善人。但此善,乃常俗云义,虽在行善内中或有邪见,故饭善人千不如饭一持五戒者,凡持五戒者均已以佛法僧为师,而持不杀等戒故。

  五戒通于在家出家,须陀洹则已修戒行而更证圣果故胜。斯陀含断少分修所断烦恼故较胜。阿那含断多分烦恼故更胜。阿罗汉烦恼已断尽故尤胜。辟支佛了三界生死同阿罗汉,但罗汉闻法能觉,而此则自亦能觉,故其智慧又较阿罗汉胜。但辟支佛仅能独觉不能觉他,三世诸佛乃真能以平等大悲心普度众生者,故诸佛更胜。

  无念无住无修无证较诸佛胜者,以在众生界应化中谓之三世诸佛,而法身真佛即无为真如性;无为真实法性者为诸佛之本,一切诸佛均以无分别智证平等无为法。无为法身,无念无住无修无证,无漏无分别智亦复无生无灭无迁无变,此真身佛自他平等无念无住无修无证。供养无念无住无修无证者,即无分别智亲证真如性究竟成佛;如是供养,始曰究竟。由是可知佛法无论何法,均可达到究竟。

  佛言:人有二十难:贫穷布施难,豪贵学道难,弃命必死难,得睹佛经难,生值佛世难,忍色忍欲难,见好不求难,被辱不嗔难,有势不临难,触事无心难,广学博究难,除灭我慢难,不轻未学难,心行平等难,不说是非难,会善知识难,见性学道难,随化度人难,睹境不动难,善解方便难。(第十二章)

  此章举难劝修,常人以难为修之障,不知因难始修,不修则终不能无难,故举人有二十难事以晓之。能行难能之行,则一切难行之戒定慧、菩萨道,均不难行之也。

  丁二、持戒度

  沙门问佛:以何因缘得知宿命?会其至道?佛言:净心守志,可会至道。譬如磨镜,垢去明存。断欲无求,当得宿命。(第十三章)

  此下二章明持戒度。持有二义:一、止持,持戒者须止息一切恶事故;二、作持,须力行一切善故。戒者,一切德行之信条,能守此信条,作其所应作,止其所应止,是曰持戒。大乘戒法约分三种,谓之三聚戒法:一、摄律仪戒,止息恶业,二、摄善法戒,当精勤修行一切善法;三、饶益有情戒,利益众生而得名为戒者,以菩萨戒之本意在依同体大悲利益众生故,喻如办公益须以公众利益为一定之规则也。三聚戒法是横分类,尚有纵分三重戒法:一、别解脱戒,别解脱者,以分别解脱故。此中亦分部类,以佛弟子中部类不同,有比丘、比丘尼、至优婆塞、优婆夷诸部,为解脱此不同部众之各支恶业故,立不同诸戒范持之,是曰别解脱戒。为佛弟子当就自身所在部类,不存己见,不作聪明,专心奉持别解脱戒,以犯此者非唯于自身戒行有损,亦损佛戒威严故。初行戒律似有勉强,然由戒生定而后,自然能以定力止息一切恶而行众善,故曰定共戒。再进曰道共戒,道之本在无漏圣智,由解脱烦恼而成之清净智,即名之曰道,以证明一切法无为真实法性故,又曰菩提。依此无漏圣道自然止息一切行而行众善,故曰道共戒──上泛明持戒义。

  此中宿命者,指前世之经过,知此无始劫来随业流转之经过,是曰知宿命。以吾人受生皆由无明故,一切生死因缘全然不了,常人以为他人之事己不能晓,其实己身之事亦何尝能晓?世间一切诸法,吾人无始劫来皆已遍历,以不知故,尚存研究。其实天子天王或皆已经作过,一旦得知宿命,则历劫经过皆已遍了,超出三界之念自然迫切,故沙门以此为问。以何因缘者,以何种因而得知宿命之果。会者、领会,至道者,无漏智证真实法性。守志者,菩萨求无上菩提之志念。净心,即由持戒以止息身三、口四之七支业,纯为止恶行善而净心故。然世有行善而不止恶者,其善不净,以七支业皆由心出,菩萨行即此心行故。凡人行为有三次序:一、审虑,二、决定,三、发动,故凡行为皆由意出,菩萨行以心为主,故表面虽似犯戒而心仍持戒者,亦得曰持戒。反之、心不持戒,虽外面持戒亦非持戒。故大乘戒以心为主,曰心地戒,顺此而行可会至道。下文举喻明之,镜喻本心,垢喻烦恼,磨喻持戒;以持戒法去烦恼垢而净本心,则知此心本来明了,不过未去垢时伏而不显;垢去明存,喻菩萨无漏无分别智现前,镜体明净,即本心显现也。断欲无求者,欲与贪爱相应是不善无记性,无求即三种解脱中之无愿解脱,亦曰无作解脱,由此解脱即得宿命。此中得知宿命者是道通;是与道相共之神通,故曰道通。通宿命即具六神通。

  依三增上学,此即戒增上学,由此精进即定增上学,至垢去明存即慧增上学。定增上学亦即定共戒,慧增上学亦即道共戒也。

  沙门问佛:何者为善?何者最大?佛言:行道守真者善;志与道合者大。(第十四章)

  此中大者,道之别名,亦即法性别名,亦即诸法无体之真性,以此绝待无对之大,自可得无量无边之大智大力。行道守真者,即指持定共戒,在戒力未充时,依佛所说勉强力行,尚非真善,进至于得成坚固之定力,即不退转,是即定共戒,曰行道守真。能常行菩萨道法,而守此禅定戒律相资之戒行,故曰最善。志与道合者,徒有此志,尚未能有大德大智大力,必与无漏圣道相应,故曰最大;是即道共戒也。

  丁三、忍辱度

  沙门问佛:何者多力?何者最明?佛言:忍辱多力,不怀恶故,兼加安健;忍者无恶,必为人尊。心垢灭尽,净无瑕秽,是为最明。未有天地逮于今日,十方所有,无有不见,无有不知,无有不闻,得一切智可谓明矣。(第十五章)

  多力者,能动他法,不为他法所动。佛是有最大力者,故曰十力尊。世间凡夫皆随环境流转,不能自持,有大力者能由自力转一切法,乃至转尘垢世间为清净佛土。最明者,指三明,即三达智。

  忍辱者,对无端横逆能不以忿怒心迎之,非谓身口不动之谓。能于横辱之来全以慈愍行之,不为所动,恶自息灭,喻如火然虚空,薪尽火息虚空不坏,是故忍辱者能感化一切恶人。佛昔行菩萨道为歌利王支解其身,而此菩萨欢喜悲愍发愿先度此人,此人即佛初度五人中之憍陈如也。能存此心即无抵触,平时以贪欲心相向,由贪欲生忿争,相抵相消力遂消灭。如人本有成事之力,因对付敌党故日用日减,终至两不成就;故忍辱者能增其力,养成平等互融之心境。心垢灭尽是为最明者,烦恼除尽净无瑕秽之心,如明镜,如清水,如明月,乃能遍照一切,故曰无有不见、无有不知。未有天地至于今日,即佛典通言三世,十方即通言十方,以佛典初入中国,依中国文法,故不曰三世而曰未有天地云云也。得一切智者,遍一切法无不了知,能成佛即得无上一切智也。

  丁四、禅定度

  佛言:人怀爱欲不见道者,譬如澄水致手搅之,众人共临无有睹其影者;人以爱欲交错,心中浊兴,故不见道。汝等沙门当舍爱欲,爱欲垢尽,道可见矣。(第十六章)

  此章明六度中禅定度。在佛法中,大小诸乘均以修禅定为至要,故种种修行均可名曰修三昧,三昧此云定也。如由念佛得定,可曰念佛三昧,由诵法华金刚得定,即曰法华、金刚三昧。所谓修禅定者,即专注其心于一法中,久之心得统一之用也。常人心散乱故不得安静神通,致心失其功用,不能止害兴利。苟能人人治心,则人人之心力安定,不相摇动倾轧,如治国然,一切庶政皆修明矣。故能专心一致,可得禅定。

  禅定可分正定邪定,邪定亦禅定也,但在佛法认为外道邪见之定。邪定、亦由静坐专注于一,若专注于丹田及鼻尖等身分,以为即性道之所在;由此稍有发明,即以为已得道体;从此增进,更起许多邪见分别,及希求种种之神通,亦有知未来过去及他心等者,广如诸经论所简之邪定通等。惟常人不谙佛法,故不能分别邪正,往往错认邪定为道。世人日沈在名利恩爱中,幸能发心趋道又每每落在外道邪定中,深可哀悯!初修行者首宜分别邪正,不然往往陷于邪定邪通。若初发心不慎而终得邪见之禅定,则以有世人未得之定乐及他人难喻之独见等故,无论如何剖解终必附会彼之邪定邪见,非俟受完邪定之果殆难挽救。惟与佛菩萨之正定较之,邪定所知正定能知之,而佛菩萨之正定非邪定可知,始能转邪令正。故初发心者,宜审慎勿错入邪定也。如常人虽无真道德,惟有才巧亦能哄动众人,共成其不正之事业,结果不过自害害他。故未去无明烦恼之根本,所谓禅定终不免为邪定。故修禅定者,必先成正见,即平常之参禅亦不重在得定而在乎具正见;不然,则有盲目行路之危险。

  正定又分凡圣二种。凡正定必由无邪见,诸邪定若离邪见亦同于正定。凡夫正定通于四禅、四空,但未能得圣慧相应故非圣定。此种正定亦由持十善戒、不存邪见、正信业果、修得禅定,此无邪见而有善行故为正定,此亦谓之天乘之道。成此禅定,虽未能出色界无色界,已出欲界,但有细密之味觉味著此禅定,故定心中仍不无贪痴。由初禅至二禅三禅四禅乃至非想处,由此得层层之禅定,在此过程中虽已伏欲界烦恼,仍为色无色界烦恼,故仍为凡夫定,此中之四禅天已超出乎欲界,已为欲界所思不到;一切宗教之天神等,不但不及圣定,即凡定之四禅天等恐亦不及。四禅、四定原不限于凡定,如加入邪见即谓之邪定;善行入天即为凡定;如加出世之圣慧相应,即成圣定。观一二三四禅乃至非非想天均知是苦,不贪不痴,观已而得之禅定,神妙层层胜境,未断烦恼有漏业故;再以智慧择而灭之,乃为佛家胜定。苦集灭道者;一切均苦,故一切均空,始不落于生死轮回。故修禅定时,以四谛慧斩断诸烦恼,始得无烦恼之圣定。圣定必三界诸漏一切均空,凡定不然,仍有漏故。但此有漏亦极胜妙,故平常人观玉皇天帝等已为无上高妙之境;在佛观之,不过未出欲界之天神耳,且未及四禅四空天远甚。初禅之大梵天──若基督教之上帝,生命极长,计其数殆先地球成,后地球毁,故常人闻大梵天者,即执为无始无终无生无灭,实则不过较小世界寿命长而境界较大之初禅天耳。然常人则已仰之慕之信之,为高不可仰,大不可量之不可思议天境矣。对天境已为不可及,尚何论出世禅定哉!故有所执蔽者不易得达圣定,圣定又有大小乘之区别,大乘圣定中又有菩萨禅定、如来禅定之区别──此略释禅定之类别。但此种种区别即无区别,以一切禅定皆无性真空,澈悟无性真空者,即与佛慧平等无二,顿同佛之禅定──上总明禅定。

  水、喻心体不动,如水澄静以烦恼手搅动之,则泥垢起而清明失矣。人对混浊之水即不能见影,故利害当前而不能辨也。贪爱烦恼为一切烦恼首,或于人有贪爱,或于天有贪爱,有贪爱则心有倾注,不能平静,如水被搅而泥垢起,如是心智不能无漏,不会至道。爱欲交错,心即含有扰乱分子,故断爱去欲为修禅定要义。

  丁五、般若度

  戊一、根本智

  佛言:夫见道者,譬如持炬入冥室中,其冥即灭而明独存,学道见谛,无明即灭而明常存矣。(第十七章)

  般若智体即离爱得净慧。初学菩萨依无漏清净慧所流出之般若教法而修之,谓之文字般若。依此教法思惟观察,以持戒禅定心修之,即为由思慧而修慧,是在小乘有七贤位,而在大乘则有十信三贤诸位。依教法即文字般若,如信戒定观察即为观照般若,得到清净无漏亲证真如,即为实相般若。菩萨得此根本般若,始能起上行下化之后得般若。在未得根本智前为观照般若,信本体智得大用智,得真般若谓之见道。在小乘亦有见道位,见一切众生皆空故,大乘则二空无为法性,二空谓生空法空也。众生依法而观法空,则众生亦空,故二空所观之真实相无可分别,故能证智亦无分别,二俱无分别故,亦无能知所知之相可得,是根本智也──上明般若义。

  此中所谓之冥,喻无明等。明喻圣无漏智。以无漏智光破无明暗,喻持明炬入冥室。冥灭明存,二无前后,明现则自然暗谢。故吾人虽不能当下即本明现前,但能以教法戒定般若修持之,必能渐到明现暗谢,乃至无明永灭成无上觉。

  戊二、后得智

  佛言:吾法念无念念,行无行行、言无言言,修无修修;会者近尔,迷者远乎!言语道断,非物所拘;差之毫厘,失之须臾。(第十八章)

  此章明后得智,以在根本智后而得,故曰后得。根本智是证道智体,后得智是所起智用,后得智既得,则大用繁兴成不可思议之妙用。以证初地始得,故又名出世不可思议智。此智融通广大,事事无碍,泯尽分别,法性相应,平日我执法执所起二障于此渐除;盖菩萨虽未能尽去二执,然已去其大半,由此精进至于佛位则可断尽,故后得智为成佛之基础。我执起者即烦恼障,法执起者即所知障。菩萨地前六识烦恼虽亦有时伏而不起,而第七识中之烦恼恒行未能暂息,及至根本智现前则分别起烦恼障断尽,由此得不可思议大用,即后得智也。此智以何为体?在心法分析中,仍以五别境心所中慧心所为主。吾人平时本具此慧,然因与烦恼附合不能清净,至根本智既得,始能成清净慧。但此慧心非凭空单独之慧心,乃与其余心心所相应者;菩萨地上相应心王,即清净意识及清净末那识,并与五遍行、五别境、十一善心所相应。既与心心所相应,何以不曰心而曰智?则以清净心心所中以智为主,有漏心心所中以识为主,是故谓之智而不谓之心。至佛位中与清净八识及诸清净心所相应,一切清净心法皆与此智相应,故此智之体是慧,此智之相应是二十心所,此智之所现即一切诸法。根本智以真如性为所现,后得智以诸法相为所现,故佛菩萨实报庄严身及实报庄严土,皆后得智上之所现。此所云智者,非平时所谓智,一切清净身清净土皆包括在中也──上讲后得智体相。

  此中法者,是非佛不成就之法。初欢喜地以上菩萨仅能成就少分,此大乘不共般若所成就之法,惟佛与菩萨乃能成就之,故曰吾法。此法无念无行无言无修,然无念而未尝无念,无行而未尝无行,无言而未尝无言,无修而未尝无修,在恒人视之,认为犯矛盾律,然此处并不适用任何学理定例,以真实如此不能以理论否认事实故;以在思想上通不过,议论上立不起,故曰不可思议。

  念者,五别境中一心法。五别境者:一、欲,性通善恶无记;二、胜解,有胜力理解,不定是善恶,以有时固执谬解为精循,故胜解亦通善不善无记;三、念;四、定;五、慧:此皆别境心所所有者。念即记忆,明记不忘称之曰念。吾人平时念佛,以为是口念,甚至加口作念,更是误解。以念之本意是明记不忘,使刹那起灭之心皆明记不忘于佛,心无别境,以佛为境,始得念心明记不忘,由此使一切心心所皆于佛境明记不忘,即为佛智。在五别境心所中,念由欲、胜解出,由念生定,由定生慧,故五别境心所以念为枢,此是念之本意。又恒言心心念念,或曰一念,一念者,此指心之一起一灭而言;一念一念起灭,则曰念念,此是念之别义。

  后得智中并非无念,此念通前二义,以后得智中未尝无明记不忘之念,然此念不同于未得根本无分别智以前之念,即不同于有我执法执分别执著之念,故曰念而无念。然虽无我法执之念,而未尝无明记不忘之念,故又曰不念而念。以刹那心心所义说,此智亦未尝念念相续生灭,然能了知即此生灭是空,即此空亦非无生灭,故曰无念念。

  前来明记不忘之法即陀罗尼,译言总持,亦云真言。菩萨得此无念念果即得陀罗尼,如法华经等说菩萨可得种种陀罗尼。此法非法执之法,乃是由无念念定慧所生之法,初地菩萨得百法陀罗尼,二地得千法陀罗尼,故佛言一音摄一切音,一切音统为一音,是故念者即陀罗尼。故密宗行法以念诵为主,亦是在念上用功。经上常言菩萨在法会中得若干陀罗尼,即得若干总持,念以念无自体故空,空故无念而念。

  行无行者,佛典之行,指有为生灭言,故曰诸行。言诸行无常即生灭法义;又作为义。平时所谓有为,即有为造作行为之法及生灭之法。初地菩萨万行齐修,上求佛道下度众生,一心中万行精进以趣佛果故,以菩提心为利济众生而起行故,虽至果满而利人之行无尽。此中凡能所行皆谓之行,行由众缘起故一切本空皆无自性,故曰行无行。无行而万行具足,故曰无行行。

  言无言言者,佛菩萨化导众生以言说为主,名字言说皆为众生思想而立,以破除众生谬妄思想故。然不能以之得佛菩萨无分别智,证清净诸法实相,以诸法实相离言说故。但佛为度生不能无言,故仍有言说,然言说中并无诸法实相,但有名言都无实义,故曰言无言。然破众生妄执时,仍有其方便之用,故曰无言言。

  修无修修者,修者修习,即学习练习之义,故无论何事皆可谓之修。初地菩萨谓之修习位,以虽达佛法而未练习成熟故。佛果自位已无所修,然尚教他人修。但此修空无所得,故曰无得不可思议智。虽无实体可得,然亦非无众缘所起种种修习之事,故曰无修修。

  念与言联,行与修联。华严有入法界品,亦名入不可思议品,以已解脱烦恼二障故。盖此不可思议智在二障众生心中之思想言说上,皆不能成立;虽在众生心中不能成立,而在二障净智菩萨心中实有此境,故曰不可思议。其实此境亦非佛菩萨独有,以诸法实相本来如是,吾人以二障未净故不能认识,然由圣教教法观察体会即可渐有了悟,故曰会者近尔。然以众生心中迷而不觉,故不达此诸法实相,以为甚远,但实非远,以众生心本来即诸法实相故。如人梦中虽另成梦境,而实不虽于此心,迷者亦复如是,故曰迷者远乎。

  言语道断者,谓言语之路不通。非物所拘者,物即众生心中我执法执所执之我所执之法,以习气深固似成固定之实体,须将此我法之执空去乃与真实法性相应──平时说空无法性即空无我法二执──,以吾人思想常拘我法二执故。差之毫厘失之须臾者,佛法兴众生心并非两处,吾人一刹那心性即无碍法性;华严经中所说华藏世界,亦即吾人之世界,并非二处。凡夫现行无明即诸佛不动智光,现行心行亦皆由无碍法界起,以由无始来我法二执之分别习气同时而起,即成众生心念,差之毫厘者,即在此。苟能不与我法二执习气相应,即可即念成佛,故佛法中有顿觉法;然此法非夙有善根智慧相应不可,故曰失之须臾。

  戊三、加行智

  己一、无常即常观

  佛言:观天地念非常,观世界念非常,观灵觉即菩提,如是知识得道疾矣。(第十九章)

  自此章至第二十六章明般若加行。加行者,在未得根本智前所加修之功行也。平常所行积成善根,乃可增修般若加行,佛之开示教化,依教明理,依理起观,般若中之观照般若即由文字般若而修,在此过程中加以猛厉之修行,即曰加行。众生无始来贪爱所成之业,固结难除,修菩萨行者,对治无始来深长习气,欲加以行力使之断除,得永不退转之圣果,此非用一番勇猛精进刻苦功夫不可。在佛法上不证圣果仍堕轮回,只有得圣果者永不退转,故由人入天而未证圣果者仍是循环轮转,只有证圣果是真进化。以至菩萨地则依正二报皆地地庄严增进,无少轮转故。是故修行欲得真正不退之圣果,非加行不为功;加行以智慧观察为主,并非盲修,故加行亦曰智。

  加行有广狭二义:依广义,未证圣果前所修行统是加行,即由菩萨位欲进至佛位亦曰加行。依狭义,初资粮位者即集福慧以为加行之预备,如阅经持戒修禅定皆是,练习加行之预备是皆资粮行,资粮行后所起行曰加行。大小乘中得根本智之前皆有四加行位,以定慧观照为主,此前有资粮行,资粮行之前尚有种姓行,以信心未成熟则不起资粮行故。上总明般若加行。

  此中所谓天地,即俗言世界;下世界即包俗言万物;天地世界即世界万物之义也,亦可曰天地人物。非常有二义:一、变坏之义,二、断灭之义。佛法中所谓非常,非断灭义,是变坏义,易言之、即流行转变有成坏义。言观照天地之广大悠久尚有变坏之期,他更无论,故曰观天地以念非常。世界、即宇宙,恒言上下四方谓之宇,往古来今谓之宙;依佛法名词,则三世谓之世,十方谓之界,一指时分,一指方位,即心不相应之分际。方依人物方向之认识而得安立,时依心境运转之认识而得安立,或以日之运行一度为一日,或以心之流动为刹那,时摄精神,方唯物质。既观天地无常,则世界亦当然无常。然此无常观有粗细,细者刹那生灭即是无常,粗者天地亦是有坏之物。在中国旧说,或谓天长地久,不信天地之坏,而现在科学家已能证明星球之坏。又细观者,人身时刻迁流,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,但以此迁流相似相续前后互相仿佛,在未破坏之前不觉其变,如江河之水本是无时不变者,然以河道有定故不觉其变,及至河口决裂水道改流,人始觉其变易。人身如是,木石亦复如是──此无常观通大小乘。大乘无常观则有情根身及无情器界皆是无始流行生灭相续,阿赖耶识所变起之相分,阿赖耶既转变不停,则其所生相分当然亦是刹那生灭;如梦是刹那生灭,则梦中之相亦是刹那生灭。此种相续,依业种势力未尽期限前,阿赖耶即在业力范围内生灭相续,此业种期限即儒书所谓命也。是故吾人以为死者无知,其实阿赖耶识并未断灭,另依业力更寻新生,故平常所谓死,不过是常态破坏而已。如是观察,则粗细无常相皆明唯识,是大乘观想也。

  观灵觉即菩提者,所谓了脱生死者,非不生之谓,不过将有限生灭相续扩为永恒相续而已。故佛法所谓无生,并非去生,实是扩充此生使之增大而已。以有限生皆由我法二执转计生起,能空此二执,有限业力变为平等行,则解放而为大解脱;由此阿赖耶识变为清净即成庵摩罗识,即佛之自受用身也。故最细之无常,即尽未来际相续之常,亦即佛法常乐我净之常。其实、庵摩罗识亦是生灭相续,不过其生灭尽未来际,均恒湛然相续故是常,此观即是观灵觉即菩提。此无漏清净庵摩罗识,原即众生第八识,不过以无始业力使此灵觉流转于五趣生死之中;吾人学佛,即在解放此第八识之束缚而成清净。观灵觉即菩提者,亦即是观心即佛,由粗无常观则对世界无贪爱,由最细观则证佛果,故曰得道疾矣。

  己二、无我如幻观

  佛言: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,都无我者;我既都无,其如幻耳。(第二十章)

  上章明无常即常观,此章明无我如幻观。诸法无我有浅深二义:浅者,观身四大──地水火风──合成,分之四大各自有名,如执我是我,则我是四大合成;如曰四大是我,则无处无四大,亦即无处非我,既无处非我则我与非我亦不能成立,此专就生空义言。深者,实则法空义已包括其中,盖法即是物,无论何物都无自性,以皆依他起故,依众缘生依唯识现,地水火风亦复如是。四大假合之我固无有,而四大依众缘生亦无自体,无自体故其性亦空。又依唯识现者,诸法皆以不同之识而发现,此识由无始来积成亦是依他起性,了无实体。此诸法无我观,即法空观也。是故佛之说法,举一隅而反三隅,使由近推远。小乘智慧浅短,只能观身无我而不能观四大诸法无我,故法执不除。能尽明一切诸法皆是无我,则为大乘观,如地是众缘合成并无自体,则是地空观等是。

  上来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观成立,则二执都空,人生世界一切如幻。大乘唯识讲诸法唯识如幻,诸法如幻唯识。上无常即心观,即无常即识观;下诸法无我观,即无我如幻观。由无常即识观中可了无常即常,无我如幻观中即悟无我即我,以我者即自由义,随心运转而无障碍义,得无障碍者,以一法摄一切法,一法入一切法,互摄互入,互应互遍,以唯心识现故无障碍,于是无常即常即成常乐,无我即我即成我净,得大自在。故最深观,即自在无障碍之无我观,此妙观通初发心至成佛,人由此得达如来所证。

  己三、通观五欲

  佛言:人随情欲求于声名,声名显著,身已故矣!贪世常名而不学道,枉功劳形!譬如烧香,虽人闻香,香之烬矣,危身之火而在其后。(第二十一章)

  通观财、色、名、食、睡五欲中,此先破求名欲。世人遗名后世者,或以有大善,或以有大恶,取为鉴戒以此知名。后人专意求名,或且专积恶名,故下文以烧香为喻。盖凡夫不能明此生死,盲生盲死,尚求虚名,愚甚可怜!余文易知。

  佛言:财色于人,人之不舍;譬如刀刃有蜜,不足一餐之美,小儿舐之,则有割舌之患。(第二十二章)

  此章专言财色,财色是人最贪著之物,故举喻以明之。本为五欲,此二章惟举名财色者,举三以概其余故。

  己四、别诃色欲

  佛言:人系于妻子舍宅甚于牢狱,牢狱有散释之期,妻子无远离之念。情爱于色,岂惮驱驰!虽有虎口之患,心存甘伏!投泥自溺,故曰凡夫;透得此门,出尘罗汉。(第二十三章)

  第二十一章、二十二章通诃五欲,此二十三章以下四章,别诃色欲,即色欲观。欲达无我观,必先离色欲,始得出家而证道果。平常所谓出家有二义:一、家财,二、家属。人心系属多半在家属家财,其束缚之固如系牢狱,故佛以此晓之。此中妻子包一切家属,舍宅包一切财产,以有三层束缚,故有三层解脱。妻子之来源起于色欲,色欲根深故妻子无远离之念。投泥自溺,喻色欲之苦,以佛说法时有狂象投泥自陷之事,此喻愈转而深也。

  透得此门者,即超出第三果得第四果。盖前二果未离欲界,仍有色欲,而色界天皆是化身,始得脱离色欲,是即第三果也。但欲界中虽未能断色欲,然能时时存远离之念,即是种罗汉果,终有超出之日。通常言色界之色,并非色欲之义,是有形之义。至无色界始无形体,但依流行不断之业识,由定心执持为境。故色界已超出阴阳二性,不与欲界同量矣。然此中依佛法修行而离色欲者,可证第三果,未证第三果者仍可转世为人。在家能遵五戒戒法,至证出世果时,或出家而守比丘戒,则可进至离欲地,故曰出尘罗汉。

  佛言:爱欲莫甚于色,色之为欲,其大无外。赖有一矣,若使二同,普天之人无能为道者矣!(第二十四章)

  色欲于诸欲中为害最烈,故曰其大无外。赖有一者,言此最烈之欲,幸赖惟有一种,若尚有他欲同于色欲者,则无能为道,为道、即为出离生死之道。今人学佛而解脱甚难者,亦唯色欲,以较财欲重故,是故依佛法求出世行者,不可不加意诃之。

  佛言: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,必有烧手之患。(第二十五章)

  此亦别诃色欲,随文可知。

  天神献玉女于佛,欲坏佛意。佛言:革囊众秽,尔来何为?去!吾不用。天神愈敬,因问道意;佛为解说,即得须陀洹果。(第二十六章)

  依释迦应化事迹,佛将成道时有欲界第六天天魔扰佛,欲界第六天者即他化自在天,为受用最微细胜妙五欲乐之天,有天主曰波旬,亦即主持欲界最胜妙五欲者,凡欲界众生求最胜五欲者,皆崇奉之。佛法专在出离欲界,故魔嫉之,以是献玉女于佛,然此中不必是初成佛时遇魔之事,或成佛后所遇之事。下文,即佛诃魔之辞。革囊众秽,喻人身不净。佛典中记有人已证第二果,未离妻欲,后又证第三果离于色欲,此时其妻求色欲,此人因取最美花瓶内盛众秽,语其妻曰:汝能执此瓶者则可复共欲爱;其后瓶碎秽出其妻远避,此人因晓以人身不净之意。此中经文亦复如是。因问道意者,问成道之意。得须陀洹果不必离色欲,以未出欲界天故。

  未得圣果之前,以加行观慧对治烦恼,即可得解脱。此五欲观中别诃色欲观,本无须多讲;然以大乘法包二乘法,二乘法亦为大乘之初步,故不得不就凡近者谆谆教饬也。

  丁六、精进度

  戊一、披甲精进

  己一、披甲精进行

  佛言:夫为道者犹木在水,寻流而行不触两岸,不为人取,不为鬼神所遮,不为洄流所住,亦不腐败,吾保此木决定入海。学道之人不为情欲所惑,不为众邪所娆,精进无为,吾保此人必得道矣。(第二十七章)

  六度次序诸说不同,大乘法中有二义:一般若在后,二精进在后。华严以文殊菩萨表大乘般若智,普贤菩萨表大乘精进行,以毗卢遮那佛表大乘圆满果;由此大乘全体──境行果──圆满表现。然此大乘圆满果皆由智行二者所成,故华严中毗卢遮那无所说,而文殊普贤说法现通者义即在此。六度中般若在后者表文殊智,精进在后者表普贤行,故此中以般若精进次于最后,即华严义,谓前五度皆须精进始得也。学佛者由诵经闻法了诸法性相之诸法实相,得文字般若智;由此精进始可得普贤万行。既知此义,故学佛者以精进为主,不应贪慕轻安,宜比任何人倍加忙迫,以在自己须除烦恼,在他人须广度脱,以此同体大悲度脱众生日无暇晷,始是普贤胜行,故归结于精进度也。

  精进分三,初披甲精进者,喻学佛之精进如临大敌。故法华经云:佛与众魔战,以无明烦恼皆待破除故,故曰披甲精进。即以大无畏之精神,行大勇猛之事业,所修诸行皆非躲避烦恼,乃是深入烦恼而攻破之,故曰披甲精进也。此中共七章,今初明精进行之正体。

  为道者,指已发菩提心欲深入圆满觉海者而言。木喻五蕴身心报体,在水喻在六度法流水中,持此五阴之身循道而行,故曰寻流而行。两岸、喻两重障碍:一、凡夫爱物,二、外道邪见。凡夫滞物不能出离尘欲,然亦有欲脱尘修道者,以佛法难闻故,转生外道邪见;不触此岸,即触彼岸。此亦即断常二见,凡夫计断,外道计常。亦或指有空二见,凡夫情爱之见是执有,外道虚无之见是执空。故依佛法中道而行,常不触此两岸也。不为人取者,喻不落人天道。不为鬼神所遮者,言不落鬼神界。不为洄流所住者,即不堕轮回。亦不腐败者,喻精进不退。海者,喻大圆觉无上菩提海。余文依喻可知。菩萨依般若智而行精进,故华严喻文殊是童子,普贤是壮年,而毗卢是其父。此明依佛法中道而行,不落断常有空之见始得证果也。

  佛言:慎勿信汝意,汝意不可信;慎勿与色会,色会即祸生;得阿罗汉已,乃可信汝意。(第二十八章)

  阿罗汉、离烦恼之意,通大小二乘。此中意者,通第六第七识,以皆有我法二执故。烦恼不断,是故不可信。然则何信?信圣贤所说教法,以学佛者须依佛法中道而行;一信自意,即是退堕而非精进,亦即落外道知见,触于外道知见之岸。一与色会,则触凡夫情爱之岸,皆妨道体。是故儒家云诚意,即离一切妄执之谓;依此修行,最低亦可得阿罗汉果。

  佛言:慎勿视女色,亦莫共言语。若与语者,正心思念:我为沙门处于浊世,当如莲华不为泥污。想其老者如母,长者如姊,少者如妹,稚者如子;生度脱心,息灭恶念。(第二十九章)

  上章言慎勿与色会,此承其意。修菩萨行者须远离爱欲,故须作此思念,始可转恶为善。是故精进者,已成之恶当令息灭,未生之恶当令不生;已生之善助之增上,未生之善助令生长,是精进正行也。

  佛言:夫为道者,如被干草,火来须避; 道人见欲必当远之。(第三十章)

  此亦承上章,随文可知。

  佛言:有人患淫不止,欲自断阴,佛谓之曰:若断其阴,不如断心。心如功曹,功曹若止,从者都息;邪心不止,断阴何益?佛为说偈:欲生于汝意,意以思想生,二心各寂静,非色亦非行。佛言:此偈是迦叶佛说。(第三十一章)

  此明身口意三业皆由心造,故须自心中止息,不可由身上强制。功曹者,法官,喻官若止讼,讼即不生。

  偈中意者,即有我执相应恒审思量之意,是不可信之意,此意亦是由思想生。思者,即五遍行心所中之思心所。想者,即思之边际。故于此有界限分别,是由想心所生;因此边际,故想此是此法而非彼法,彼是彼法而非此法;以由思心所中活动造作,故成为恒审思量我法执之意。故云欲生于汝意,意以思想生。二心各寂静者,思心想心除我法执,不在相中直我法执,亦不由我法二执造一切业。非色亦非行者,不由想心想像故非色;不由思心造作故非行。非者、无义,即无色无行也。此章明断一切欲当由心断。

  迦叶佛是释迦佛前之佛,其年代甚远,他人早已不知此偈;释迦以有三达智故,为众生说此偈。

  佛言:人从爱欲生忧,从忧生怖;若离于爱,何忧何怖?(第三十二章)

  此中欲者,通一切欲。爱、即我爱,在末那识常有此爱。倘根本无我爱之爱欲,则自然无忧。有此我爱,则首忧生命之不能保存,即恒言所谓求生之欲;由此财、色、名、食、睡五欲缘之以起,故未得患得,既得患失。如今人忧人口之增加,又忧生活之不安定,由此即生大恐怖,故须远离我爱即无忧怖矣。

  己二、披甲精进相

  佛言:夫为道者,譬如一人与万人战,挂铠出门,意或怯弱,或半路而退,或格斗而死,或得胜而还;沙门学道应当坚持其心,精进勇锐不畏前境,破灭众魔而得道果。(笫三十三章)

  此章正言披甲精进,前自第二十七章以下明披甲精进行,此明披甲精进相。

  吾人学道之正觉心,要战胜无明烦恼之心,其用力之猛,亦须如一人与万人战。苟无坚固信心,则把持不定,易为恶意所转,故举此喻明之。半路而退,喻中途转念。格斗而死,喻修行人不能奋勉,为烦恼所战胜失其菩提心。得胜而还,喻得道果。故沙门学道,应坚持其心。坚持其心者,发大愿力,坚持其菩提心也。余文易知。

  戊二、摄善精进

  沙门夜诵迦叶佛遗教经,其声悲紧,思悔欲退。佛问之曰:汝昔在家曾为何业?曰:爱弹琴。佛言:弦缓如何?对曰: 不鸣矣。弦急如何?对曰: 声绝矣。急缓得中如何?对曰:诸音普矣。佛言:沙门学道亦然,心若调适,道可得矣。于道若暴,暴即身疲;其身若疲,意即生恼;意若生恼,行即退矣;其行既退,罪必加矣。但清净安乐,道不失矣。(第三十四章)

  此明摄善精进,共二章。前披甲精进祗能除恶,此专明精进行中所成善法。明学道当以调和安适为主,急固不可,缓亦不可,如炊饭火猛缓得中,如草木荣雨露均适,学道亦然。此中迦叶佛遗教经者,依佛法言,每佛出世有正法、像法、末法三期,末法之末经典全灭,故迦叶佛经本来不传,然释迦牟尼佛以大智能了知之,故传此遗教经以教沙门,亦如前偈也。迦叶、此云饮光,其光普照可吞饮日月之光故。释迦在迦叶佛时为护明菩萨,及迦叶灭度释迦成佛,故迦叶佛遗教经,释迦能传之。

  沙门夜诵经者,依沙门法上午乞食,下午听法,前半夜读诵经典,中夜养息,后夜修禅定,依是程序故曰夜诵。其声悲紧者,以佛法难修,沙门行繁,恐遂不成,以是悲切。佛本有他心通,故因其读诵而问之。此问亦不必是当夜,或是次日聚众说法时,以使自述其心容易了解,故设此问。

  依佛法出家修行,与今人离家入校无二。当求学时,可不必问家事而过学校生活,出家修行亦然,不过其目的在得圣果。一生不得圣果,则不宣停息,及至既证圣果则入世度生,如观音三十二应无所不有,无所不作,亦非必尽拘出家人迹相。然在今有在家出家之分者,以证圣果之事业远大,故出家人作为终身事业。比丘如正科生,居士如旁听生,正科生必遵学校规则,而旁听生可不必全遵正科生规则。证初果者如小学毕业,证二果者如中学毕业,证阿罗汉果者如大学毕业。此经专为沙门说法,故每云沙门也。问答寓意,随文可知。

  其行既退罪必加者,以由自退故,于佛法便生毁谤,他人见其谤法更不精进,故其过比未学人加增一等。

  身离疲劳,意离悲恼,心即调适。急则由反动而退,缓则由怠惰而退,故须调适也。

  佛言:如人锻铁,去滓成器器即精好;学道之人,去心垢染行即清净矣。(第三十五章)

  此亦言摄善精进。滓喻五阴,由凡夫至菩萨皆五阴诸法;众生五阴诸法是垢染五阴诸法,佛菩萨五阴诸法是清净五阴诸法。如铁之精粗不同,故以为喻。学道者,以了解佛法为主,由解生观,由观生行;解行之心能将众生垢染五阴之心,锻炼使成清净五阴之心,即如炼矿技师能锻炼铁成器也。

  戊三、利乐精进

  佛言:人离恶道得为人难;既得为人,去女即男难;既得为男,六根完具难;六根既具,生中国难;既生中国,值佛世难;既值佛世,遇道者难;既得遇道,兴信心难;既兴信心,发菩提心难;既发菩提心,无修无证难。(第三十六章)

  此章明利乐精进。三界众生种类极多,以人数较众生仍在少数,再通三恶趣则人更居少数,是故离恶道得为人难。同生为人,依业报关系分为男女,男子能作种种事业而女子不能,故去女即男难。既生为男,眼耳鼻舌身意皆复完全,此又福报殊胜。此中中国者,表有圣贤教法之国,然不必是世出世间兼具之法。佛世者,亦不必是释迦住世之时,凡正法、像法、末法三期有佛法流通于世者,皆是佛世。道者,通佛菩萨之证道者而言。兴信心难者,未生信心,语以佛法如水浇石;生信心者,如水遇土,故曰兴信心难。兴信心者,以受三归五戒为主,即确定信心之表示。发菩提心者,即发心度无量之众生,断无尽之烦恼,学无量之法门,证无上之菩提,此时即得入菩萨地;及至现证佛果,则更无可修,更无可证,是即圆满涅槃,故曰无修无证难也。

  丙三、明急戒乘

  佛言:佛子离吾数千里,忆念吾戒必得道果,在吾左右虽常见吾,不顺吾戒,终不得道。(第三十七章)

  此中戒者,戒行;乘者,定慧。乘戒齐进,大乘行始能成就。通常天资高明之人,每以持戒为愚夫愚妇之事,然不持戒,则七支恶业不能除尽,故必以持戒为主也。

  戒即佛之法身,能持戒者则自身即是佛身,故曰忆念吾戒,必得道果。

  佛问沙门:人命在几间?对曰:数日间。佛言:子未知道!复问一沙门,人命在几间?对曰:饭食间。佛言:子未知道!复问一沙门,人命在几间?对曰:呼吸间。佛曰:善哉!子知道矣。(第三十八章)

  前言无常观无我观,二者中无常观尤切,故佛以此问于沙门。此答者已闻佛说无常法,故答数日间,然由此即证明其于无常观尚未明了。答饭食间者,似进一步矣,仍未能观察细微,故佛皆不许。出气为呼,入气为吸,一息不入便成隔世,以此证明人生无常;故须时时观照,能观照则可常契于道。孔子曰:朝闻道,夕死可矣,亦即此义。

  乙四、信教解理修行

  丙一、信教

  佛言:学佛道者,佛所言说皆应信顺;譬如食蜜,中边皆甜,吾经亦尔。(第三十九章)

  前来明三乘共教行果,五乘善恶通义,大乘不共胜行,皆别明其行果。此下三章,总明证果之法,言能信此教,能解此理,能修此行,则可得阿罗汉果乃至佛果,否则无所受益。此第三十九章即明佛所开示之教法。此中佛所言说皆应信顺者,以学佛者于佛所言说必真确信任,能信任则能顺之而行,故曰信顺。佛所言说所以应信顺者,以佛说即是圆满无上智所明一切法之真实相故,此一义也。复次、佛于世界一无所求,其说法非欲得世间之恭敬,亦非为名利,为哀愍众生之大悲心而说此法,故均可信。依此教法可开大智慧,成大福德。食蜜中边皆甜者,喻无粗无细,无浅无深,无高无低,无广无略,无非妙义,能依之修行皆可得无上佛果,如一盂之蜜,中边皆为甜味。即此四十二章中之一章一句,苟能信受即受用无穷,以佛所言说皆实义故。

  丙二、解理

  佛言:沙门行道,无如磨牛,身虽行道,心道不行;心道若行,何用行道!(第四十章)

  此章明解理。修行首重明理,以正当理解而起之修行始为正行。此中身者,包身口二者而言。今人修行,或礼拜、或打坐,此即身行道。或念佛、或诵经,此即口行道。然但身口有行,心不相应皆同虚设。故此章明修行以心道为主,否则如彼磨牛,以布幂眼,身虽行道茫不知其所之。若是则身行礼拜,仅若米碓之低昂;口诵经文,俨同风林之虚籁,大不可也。故礼拜时须作观想,诵经时亦应随文入观;即或布施亦必尽泯人我之见,观照自他皆由诸法因缘所生,皆唯识变。明此理解,行此观照,则行道所依皆已了解,至真能明理行心道时,即安坐不动已是行道。然此解理观照非由外求,即依前信教所生,以佛理不离圣教故。佛教中无论何宗,莫不以明理为主,尤在禅宗,不以得定为本而以开悟为归,则以欲得正见须由妙悟故也。

  丙三、修行

  佛言;夫为道者,如牛负重行深泥中,疲极不敢左古顾视,出离淤泥乃可苏息;沙门当观情欲甚淤泥,直心念道,可免苦矣。(第四十一章)

  此章明修行。此中为道者,为出世道。如牛负重,喻义三重:一、为道者未解脱生死烦恼之前,则所负为烦恼;二、已发菩提心而未能普度众生,则所负是众生;三、如未解圣理,未证圣行,则所负是圣教。深泥、喻烦恼生死海,在未断烦恼,未度众生,未证圣智之前,虽极疲劳不敢耽于安逸。已出淤泥,喻已得度,以此时自身智力已足退无明烦恼故。苏息,喻安乐,言学佛者能信教明理精进修行,则可得大觉悟证大涅槃。而害此大觉之心者,厥维爱欲,故沙门当作如是观。直心者,即不敢左右顾视,一心念道,如是可以免苦。此中苦者,是劳而不安之意。恒人每作一劳永逸之想,但不可能;即令造福升天暂得安乐,然而业终报尽仍入苦涂。是故苦有二义:一、三界分段生死苦;二、三乘变易生死苦。以是义故,未证佛果总须直道而行,圆觉现前始脱苦耳。

  甲三、统结分

  佛言:吾视侯王之位如过隙尘,视金玉之宝如瓦砾,视纨素之服如敝帛,视大千界如一诃子,视阿耨池水如涂足油;视方便门如化宝聚,视无上乘如梦金帛,视佛道如眼前华,视禅定如须弥柱,视涅槃如昼夕寤,视倒正如六龙舞,视平等如一真地,视兴化如四时木。(第四十二章)

  此章总结全经。前第一章以佛成道起,此末一章即以佛智观察法界归结。于中分二:一、自佛言如涂足油,明以佛智观世间法;二、自视方便门至如四时木,明以佛智观出世间法。

  初以佛智观世间法:视王侯之位如过隙尘,乃至视纨素之服如敝帛者,以佛智已无一切分别相,无所爱著故。诃子,即芥子,视大千界如一诃子者,以一切大小唯是假相故。阿耨池,是雪山上之池,为众水之源。涂足油者,古天竺蛇虫蕃殖,人往往为所伤,故涂油于足以御之。此亦言大小本无实相。

  次以佛智观出世间法:方便门者,方便利生法门,此法门虽如宝聚,然是幻化,至究竟涅槃始是真实。但在佛智,无论幻法真法一切圆满,了无所用,故观一切世间法如是。视无上乘如梦金帛者,以佛已得无上道,究竟无所得故,如梦金帛醒即空无。视佛道如眼前花者,以佛道本无可说,今尚有所说者,不过假为方便说无所说,所谓度梦中之众生,作空花之佛事,即是此义。须弥、此云妙高,是世界中心之山,不易动摇,故以为喻。视涅槃如昼夕寤者,如夕寐而昼寤,乃由黑暗转现光明,故佛悟涅槃如大梦觉,如莲花开,亦即此意。六龙舞者,首尾倒正了无可指,无时不正,即无时不倒,众生以妄心分别计度故有倒正,佛智观之实无可指。视平等如一真地者,不平亦由分别生,然以佛法视外道,固佛法是正见,外道是邪见;即以大乘视小乘,小乘亦是我见;即进至菩萨,未证佛果仍不免存少分我见;然以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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